第二十三章

图书:《上锁的房间》 | 作者:马伊·舍瓦尔,佩尔·瓦勒 | 更新:2020-08-17 22:02:09 | 人气:0

       伦纳特·科尔贝里在说好的时间来到和拉尔森约定的地方,他还带来了橇棍和其他工具,准备用来开阿姆菲德斯街那栋公寓的门。然而,有一个他应该拿却没有拿的东西,地方检察官奥尔松签发的搜索令。他和贡瓦尔·拉尔森都不大担心自己的行为已逾越职权。他们暗自盘算着:若是他们发现了有用的东西,“推土机”会高兴得完全忘记他们违反了规定;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,那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告诉他这件事了。反正,现在违反规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错的是规定本身嘛。

           这时候毛里松应当正在南下的路上,虽然不是到非洲去,但是也远得不致干扰他们的调查了。

           公寓的大门只装了普通的锁,毛里松的屋子也是,科尔贝里没花多少时间就将它打开了。门里面的那一面还装了两个安全链和一个暗锁,这种设计只能从里面上锁。从这些装设看来,毛里松预料他会有( 或必须拒绝) 一些比推销员和小贩更加难缠的客人。不过他已经在门口贴上一张彩色告示,拒绝推销。

           他的房子里有一间厨房、一道走廊、一间浴室和三个房间,内部装潢非常雅致。看得出家具相当昂贵,给人的感觉却是没有品位、俗套。他们走到客厅。前面是一面柚木墙,墙边有一些书架、碗盘架和一个嵌入的写字台。其中一个架子上放满了平装书,其他的架子则放置了一些收藏品,像纪念品、瓷器、小花瓶、小碗,还有其他装饰品。墙壁上挂着几幅在十元商店就可买到的赝品油画和复制品。里面的家具、窗帘和地毯虽然价格不斐,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随意乱配的,图案、材质和颜色根本不搭配。

           在一个角落里有个吧台,只要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难过,更遑论从后面酒柜玻璃门里那些瓶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。吧台前面铺着一块图案非常奇特的油布,有一些黄的、绿的、粉红像阿米巴虫又像是高度放大的精虫的图案浮在黑色的背景上,相同的图案也出现在吧台的塑料台面上,只是尺寸小了许多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走过去打开酒柜。里面有半瓶巴非亚摩,一瓶差不多见底的瑞典餐后甜点酒,一瓶还没开过的卡夏姆鸡尾酒和一瓶全空的英人牌金酒。他打了个寒颤,关上酒柜的门,走进隔壁房间。

           客厅和另一个房间之问没有门,只有一道拱梁,两边各有一根梁柱,很可能这个地方是饭厅。这里的空间很小,不过有一个俯看街道的落地窗,还有一架钢琴,角落各有一台收音机和录音机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啊哈,我们有音乐室了。”科尔贝里说,一面还作了一个幅度很的大手势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不过,我很难想象有人会坐在这里弹《月光奏鸣曲》。”贡瓦尔·拉尔森说,他走过去掀起琴盖,检查琴身内部。“最起码没有尸体。”他说。

           初步检查完,科尔贝里脱下夹克,两人开始在房内仔细检查起来。他们先从卧房下手,拉尔森动手翻衣橱,科尔贝里则专攻抽屉。他们在静默中工作了一会儿,科尔贝里打破了沉寂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贡瓦尔。”他叫道。

           一阵低沉的回答从衣橱内部传出来。科尔贝里继续说:“他们跟踪罗斯的行动不是很成功,他几个小时前就从阿兰达飞走了。我离开之前,‘推土机’刚拿到最新的报告,他非常失望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拉尔森发了些牢骚,然后伸出头来说:“‘推土机’太乐观、太会想象了,所以他经常失望。不过你一定也注意到,他很快就可以克服这种低潮。对了,罗斯不用上班的时候都在干什么? ”说完后他又遁入衣橱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把最下面的抽屉关上,伸直腰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嗯,他没有去找莫斯壮和莫伦,那只是‘推土机’的幻想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他说,“第一晚,也就是前天傍晚,他与某个贵妇去餐厅,之后和她一起裸泳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是啊,我听说了。”拉尔森说,“然后呢? 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他和贵妇一直待到下午,然后开车到城里,一个人漫无目地地闲逛。昨天傍晚他又和另一个姑娘到另外一家餐厅,但是没有去游泳,至少不是在户外游泳池。他把她带到默斯塔的家中。昨天他们坐出租车到欧丁广场,在那儿分手。之后他就一个人逛街,逛了几家商店,然后又坐车回到默斯塔换衣服,再开车到阿兰达机场。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,更别提犯罪了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是啊,如果裸泳不算违反社会善良风俗的话。”贡瓦尔·拉尔森说,“而且,坐在树丛中的艾克也没有提及他犯了妨害公共利益罪。”他出了衣橱,关上门。“里面除了一些没品位的衣服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”他边说边走到浴室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继续查看一个做床头柜用的绿色木柜。最上面两个抽屉杂乱放着一些物品,全都是用过的:皱了的可丽舒卫生纸、袖扣、几个空火柴盒、半条巧克力、大头针、一支温度计、两包咳嗽药、餐厅账单和收据、一盒还没打开的黑色保险套、圆珠笔、从斯特丁寄来的明信片,上面写着“这里有伏特加、女人和歌声。夫复何求? 林斯”,还有一个坏掉的打火机和没有刀鞘的小刀。

          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平装书,封面是一个牛仔蹲着马步,手里拿着一把还在冒烟的左轮手枪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翻了翻这本书,书名是《黑峡谷枪战》。一张相片从书里掉了出来。那是张彩色快照:一个少妇站在堤防上,穿着短裤和短袖白色毛衣,她的头发是黑色的,外貌平凡。科尔贝里把相片翻过来,背面上方用铅笔写着“摩亚,一九六九”,下方则是用蓝色墨水写的另一种笔迹:莫妮塔。科尔贝里把相片塞回书里,然后打开底下的抽屉。

           这个抽屉比其他的深,拉开之后,他叫贡瓦尔.拉尔森过来。他们看着抽屉里面的东西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把研磨机放在这里好像很奇怪。”科尔贝里说,“会不会是新型的按摩器? 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我很怀疑这是做什么用的,”拉尔森说,“他不像是有这种嗜好的人,不是吗? 当然这可能是他偷来的,或是别人拿来抵买毒品的钱的。”他走回浴室。

           差不多一小时之后,他们将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搜查过了,他们发现几件耐人寻味的事:他没有藏任何钱,没有可以拿来控告他的相关资料,没有武器,除了阿司匹林和感冒药外,没有更强的药品。

           他们站在厨房里四望。刚才他们已经在这里翻箱倒柜,搜过所有的抽屉和壁橱了。他们注意到电冰箱还在运转,而且里面放满了食物,这表示毛里松没有打算出远门。冰箱里面有一条熏鳗鱼在向科尔贝里挑衅。自从他决定控制体重之后,整个人始终处于饥饿的痛苦中,不过他还是控制住自己,肚子咕噜咕噜地转身离开电冰箱和它的诱惑。他瞥见厨房的门后挂着一个钥匙环,上面有两把钥匙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屋顶的钥匙。”他指着钥匙说。

           贡瓦尔·拉尔森走过去把它拿下来。他说:“或许是地下室的。赶快,我们去看看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两把钥匙都不能开屋顶的门,所以他们搭电梯到一楼,再走到地下室。比较大的那一把钥匙可以打开防火门的锁。

           他们最先看到的是一条短走廊,两边都有门。打开右边的门,是垃圾间。这栋大楼有垃圾滑道,在开口处有一个带轮子的金属箱,里面套着黄色的大塑料袋,旁边还有三个套有塑料袋的箱子,有一个装满了垃圾,另外两个则是空的,它们都靠墙放着。在一个角落上放着扫把和畚箕。

           另一边的门锁着,从门口的牌子可以知道那是洗衣室。走廊顶端是一条长长的横向通道,分别向两边延伸,靠墙壁有一排柜子,旁边的格子上有不同类型的挂锁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和拉尔森用比较小的钥匙一个一个试,最后终于找到正确的锁。毛里松的柜子里只有两样东西:一个老旧、没有吸嘴的真空吸尘器,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。科尔贝里把锁拿起来,而拉尔森则打开真空吸尘器查看里面有什么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空的。”他说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打开箱子的盖子说:“可是这里面有东西,你过来看看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箱子是十四瓶还没开过的一百三十年波兰伏特加酒、四盘磁带、一个吹风机和六个全新尚未拆封的电动刮胡刀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走私。”拉尔森说,“不然就是赃物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这应当是他交换来的东西,”科尔贝里说,“我百丁以拿走伏特加酒,但我想最好是让它维持原状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他关上箱子,又锁上。然后他们从原路出去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唉,至少我们发现了一些事。”科尔贝里说,“但是还不是以满足‘推土机’。我想我们应该把钥匙放回原处然后离开,在这里没什么事好做了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“谨慎的混蛋,毛里松。”贡瓦尔·拉尔森说,“他也许还有第三栋房子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他停了下来,点头示意通道另一头的门。门上用红油漆写着“防空洞”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我们去看看那是不是开着的,”他说,“反正都已经来了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门是开着的。这个防空洞似乎是单车和堆普通垃圾用的,在单车和几辆马达被拆掉的摩托车旁边,放着一些婴儿车、雪橇和有轮子的老式平底雪橇。一个木工台靠墙放着,在它下方的地板上有两个窗框,上面没有玻璃。有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根铁矛、几个扫帚、雪铲和两个长柄草耙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我到这种地方时总是会产生幽闭恐惧症。”科尔贝里说,“战争期间我们会做空袭练习,我总是坐着,想象躲在一栋被轰炸的建筑物底下,而且再也出不来是什么感觉。恐怖极了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他看了看四周。在长椅后面的角落里有一个旧木箱,它的前面写着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字:沙子。盖子上是一个镀锌的桶子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你看,”他说,“战争时留下来装沙子的桶子。”

           他走过去搬开桶子,打开装沙箱的盖子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里面还有一些沙子。”他说。

           “我们用不到的,”拉尔森说,“反正不会用来扑灭燃烧弹的灰——咦,这是什么? ”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弯下腰去,手伸进去拿出一个东西,然后把它放在长椅上。

           那是一个绿色的美国军用背包。

           科尔贝里打开背包,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木工台上。

           一件皱了的浅蓝色衬衫。

           一顶金色假发。

           一顶蓝色宽边丁尼布帽。

           一副墨镜。

           还有一把枪——点四五口径的骆马自动手枪。

     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第二